隨著烏克蘭東部戰事再度緊張,這個深受分裂之苦的東歐國家,一再成為國際媒體的焦點。二零一四年烏克蘭曾發生一場吸引全球關注的「革命」, 踢走時任的俄裔總統,進一步靠近歐盟,可是卻換來東部的分離主義,而克里米亞更迅速「回歸」俄羅斯,自此烏克蘭領土上便被劃出東與西的深刻裂痕。革命的代價是否太大 ? 可謂是人言人殊。
與俄羅斯接壤的烏克蘭東部,本來是灰沉沉的,但當首都基輔及以西省份爆發革命,東部即突然處於红红的怒火中。一四年的衝突延續到現在仍沒有平息。蒙面的彪形大漢,手持重型機關槍,這是東部親俄武裝份子的鮮明形象。後來還傳出,他們當中更有來自高加索俄語地區的傭兵,情況弄得愈來愈複雜。另方面烏克蘭政府派出軍隊清剿,一場內戰就這樣發生,至今未休。
最近局勢升級,這場名為頓巴斯戰爭(Donbass war),就是指烏克蘭東部頓巴斯地區包括頓涅茨克州中部、北部及盧甘斯克州南部一帶,該地區的親俄叛軍發難,高喊獨立,與烏克蘭政府軍開戰,令到上萬平民死傷。
現在的東部戰區,出現了頓涅茨克共和國和盧甘斯克共和國,俄裔居民佔八成,烏克蘭裔已幾乎全部離開。荒繆的是,東部設有邊界,西邊的居民進入東邊,需要證件檢查,遊客更有可能要先取簽証。兩個烏克蘭,一個往東跑,一個往西走。
不同於其他東歐國家,九一年前的烏克蘭在歷史上只嚐過曇花一現的獨立滋味,多次被強權瓜分,西邊曽分別給波蘭和奥匈帝國佔領,東部則長期在俄羅斯的管治和影響下,並認為整個烏克蘭都是「小俄羅斯」,同屬於東正教文明的斯拉夫同胞。
這種撕裂使得烏克蘭東西兩邊人民,在文化身份上都有各自的歸屬,各自的政治忠誠。很明顯地 , 烏克蘭在國家建立與民族建立的過程當中,不同民族有不同的想像共同體,也有不同的國家認同,這勢必成為族群衝突的潛在炸彈,甚至導致國家的動盪與分裂。
由於上述原因 , 這個國家即使獨立後,亦難於建設一個能正常運作的統一國家。我專程跑到俄裔人口佔多的克里米亞,他們對俄羅斯的情感認同,不下於烏克蘭中西部之對歐洲的感情,這就是烏克蘭的特殊歷史環境,怎樣解决?不是要靠哪一邊站的二元選擇這麽簡單。
當冷戰意識形態堡壘被拆毁,迎來的是地緣政治的爭奪。北約 ( NATO )東擴,要把烏克蘭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俄羅斯卻又視烏克蘭為其俄語系的傳統地緣板塊,阻擋西方東進的緩衝區域。看來,地理環境早決定烏克蘭的命運,它在歐洲與俄羅斯的夾逢處, 屬於兩國之間的邊境之地 (border land) ,從正面看,它能匯聚豐富多樣的歷史文化;但另方面,它得要左右逢源,不然便會陷入兩大陣營的意識形態價值和地緣利益的鬥爭中,萬劫不復。
從外部的拉扯到內部的撕裂,烏克蘭過去二十多年親俄與親歐力量互相爭奪統治地位,未能好好建立民主內涵,更遑論展開現代化的發展道路。處於兩大強權夾縫中的烏克蘭,有外交專家認為可參考「芬蘭模式」,芬蘭在二戰後既與歐洲拓展關係的同時,卻不加入任何威脅俄國利益的軍事聯盟。
往東走,向西跑?還是站在東西之間開拓獨立自主、尋找具有回應自身歷史脈絡的現代化論述空間?這都是發展中國家或非西方國家的大挑戰,並是我們的一面鏡子。
- 烏克蘭
- 東歐
- 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