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氣候也關注人權:埃及的尷尬

  • 望遠鏡
  • 張翠容
1 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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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屆聯合國氣候高峰會(COP27)已近尾聲,但主辦國埃及卻餘聲未了,國際民間社會從關注全球氣候變化到關注埃及的人權問題,而且批評之聲愈來愈高漲。有不少獨立媒體指是次峰會乃是在現代埃及歷史上最專制的政權下舉行。自埃及軍方重掌政權的八年以來,人權、公民社會、媒體、環保活動等等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壓。數以萬計的政治犯身陷囹圄。

回想埃及獲全球媒體如此的關注,已經是2011年「阿拉伯之春」起義之時。該年時任埃及總統穆巴拉克面對群情洶湧,軍隊調轉槍頭,他便帶著家人首先來到沙姆沙伊赫暫避風頭,聽聞他的行宮就在此地。諷刺的是,該地正是現在COP27舉辦的地方。

可是,自此埃及飽受政治和經濟的打擊,從穆巴拉克的軍人主政到現在的總統塞西,他又把埃及帶回軍人當道的時代,並對人權的侵犯比穆巴拉克時代有過之而無不及,埃及人慨嘆,埃及的人權寒冬似乎不再引起世界的注意,特別在烏克蘭戰爭之後,世界已經忘記了埃及。

因此,當埃及政府欲借今次峰會重回國際舞台,埃及人權份子則希望把世人的關注重新放在該國的人權危機上。香港也有代表出席峰會,他們傳來消息,當地軍警每天查察民宿,見有接待高峰會民間參加者便捉人,還有遊行示威者都是高危人士,隨時面對軍警的鎮壓。

雖說每年高峰會場外都有大規模遊行示威,難免與當地警察出現衝突場面,但今年來得較緊張,矛盾尖銳化,皆因埃及現時是軍政府主政,有好些知名環保人士杯葛會議,指責埃及為警察國家,並連同十多名諾貝爾獎得主,聯署要求埃及釋放政治犯。

埃及現有六萬多政治犯,當中有很多是穆斯林兄弟會成員。說到此我不無感觸,「阿拉伯之春」後,第一任民選總統穆爾西被軍方罷免後,軍方向兄弟會展開一連串的鎮壓行動。我曾專訪的兄弟會領袖兼醫生亦遭拘捕兼判死刑,他太太也隨之坐牢,而他們的十七歲女在一次示威中給軍方擊斃。自由,在埃及何其脆弱!

談到埃及,我就在想到2011年的年初,埃及繼突尼西亞後所爆發的革命,令人措手不及,乍驚還喜,人們爭相解讀這場革命為阿拉伯地區的一場春雷 。未幾,春雷過後,竟寒雪紛飛,埃及這個文明古國迷失於現代民主的過渡期裡。

二零一三年的七月三日和同年的八月十四日,乃是埃及後革命重建的兩度重要傷痕:當解放廣場抗爭者掀起他們所稱之為的「第二次革命」,迫使來自穆斯林兄弟會的第一屆民選總統穆爾西下台,結果他遭軍方武力罷免,其後軍方向穆爾西支持者血腥鎮壓,死難者近千人,震驚國際社會。

從國外到國內,大家議論紛紛,埃及以至阿拉伯的民主發展,何去何從?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就讓我們定格在二零一一年一月二十五日,埃及人認為值得驕傲的一天,他們為建設新埃及勇敢走出第一步,其後只花了十八天,便把眼中的獨裁者穆巴拉克趕下台,他們沈醉於勝利與民主的憧景裡。

可是,革命後的重建,特別經過半個世紀獨裁統治,要如何構建民主,在這個阿拉伯地區,作為最大的伊斯蘭國家,看來,這是一項漫長又艱巨的工程。不過,最辣手的問題,就是宗教與世俗之間的糾葛。

事實上,埃及軍方、世俗派、與穆斯林兄弟會等伊斯蘭主義者,在歷史上早已有著千絲萬縷的恩怨情仇。穆巴拉克走了,但並不表示社會矛盾得以解決,反之如潘朵拉盒子,一打開,大家便鬥過你死活。世俗派曾一度協助軍方推翻了穆爾西,但軍方反過頭來打壓世俗自由派,兄弟會則再次轉入地下活動,一切和過去一樣。

有埃及友人滿臉疑惑向我反問:究竟解放廣場是祝福、還是阻咒?由一個制度到另一個制度那一段過渡期,可以有多長?又要如何走?黎明,就在遠方?但現在的問題是,過渡期已經消失,埃及正走在回頭路上。

張翠容 - 2022年1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