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有一名四歲敘利亞小難民伏屍土耳其海域,觸動了全世界不少人對難民處境的關注。怎知最近(6月15日)再有一艘載滿難民的船隻在希臘海域沉沒,接近80人死亡,數百人失蹤。希臘政府指這是發生在希臘海域上一次最嚴重的移民悲劇,宣佈全國哀掉三天。此宗事件把逐漸被遺忘的難民重新出現在我們眼前,他們的困境之前如是,現在可能更惡劣。
我在過去一個月多月探訪了兩個最大難民收容前線國家:土耳其和約旦,並親歷了土耳其大選競選活動中,難民問題如何受到政客的操弄。眾所周知,當敘利亞於2011年開始爆發內戰以來,土耳其首當其衝,成為敘利亞難民最大收容國,至少有四百萬之多。由於歐洲多國對敘國難民早已落閘,土耳其可能成為他們永遠滯留的「第二家鄉」。
在大選期間,我留意到無論是爭取連任的埃爾多安陣營或是反對派「民族聯盟」出選的克勒奇達爾奧盧支持者,他們都不約而同表示會解决滯留在土耳其的敘利亞難民問題。在目前經濟低迷的情況,有好些土耳其人們早把矛頭對準這些散居在土耳其不同城市的難民,認為他們是最大的經濟包伏,有必要討好選民的政客們不得不在選舉期間高舉反移民的旗幟,敘利亞難民遂成為政治棋子。
我的一位土耳其自由派朋友奥斯嘉,原本一直希望反對派能終結埃爾多安的政治生涯,但隨著大選展開,她愈對反對派失望。她告訴我,反對派反移民的旗幟愈來愈鮮明,就在投票日前幾天,一份親反對派的報章頭版頭條大標題寫著:土耳其受到難民入侵 (Turkey Is Being Invaded By Refugees),看到這個標題,奥斯嘉非常不悅,决定不去投票。
通脹猛於虎,我在土耳其完全感受得到,每天里拉都在貶值。大選過後里拉沒有止瀉,繼續向下沉底,令物價每天則在標升,喜歡吃肉的土耳其人,有不少因買不起肉食而轉為素食者,實在教人難堪。在這情況下,身處社會邊沿的敘利亞難民更是情何以堪,他們生活原本已很艱難,近年不景的經濟更把他們壓得透不過氣來。
與此同時,面對不同政客們都把他們擺上台,社會對他們的歧視愈來愈高漲,國際社會又早遺忘了他們,有不少年老弱衰的難民選擇回國,但年輕人怕回國後會給各武裝組織包括政府軍方強行徵召,唯有在土耳其見一步行一步。一名在麵包店工作的敘國難民告訴我,外界以為敘利亞已結束戰事,其實只是由大規模變為小規模內戰,為家人安全,他們寧願忍受歧視和剝削,但現在恐怕埃爾多安連任後要實現競選承諾,會對他們進行有秩序的遣返。
正所謂前無去路,後又有追兵,這是大選過後對滯留在土耳其的敘國難民殘酷寫照。
如果要回顧歷史,現在最多敘國難民聚居的土耳其東南部一帶,歷史上原屬於敘利亞土地,只是英法殖民者強行劃界,令到人民之間起分歧和衝突,如今敘利亞人在自己原來的土地上受排濟,這是何等的諷刺!
至於約旦,本已有五成人口是上世紀六十年代以色列建國後,前來的巴勒斯坦難民及其後裔,跟著陸續有來自北非阿拉伯世界的埃及、阿爾及利亞、蘇丹、索馬利亞,以及海灣國家的也門。20年前的伊拉克戰爭為約旦帶來大量伊拉克難民,隨後過去十年是敘利亞人湧入約旦,後期還有黎巴嫩。一名約旦朋友慨嘆說,戰前原本伊拉克和敘利亞在中東地區算是富裕的國家,黎巴嫩更不用說,可是現在的黎巴嫩一片混亂。
原本約旦人反之很愛前往這三國家旅遊購物,一天來回大馬士革或貝鲁特,而往來的旅遊大巴小巴排滿車站。巴格達則遠一些,來往安曼巴格達兩地做貿易的生意人昜更多,因此戰前我來安曼時可見到不少橙色和白色相間的老爺的士等待接客人到巴格達去。從大馬士革、貝鲁特或巴格達來到安曼的都是大款,時而勢易,這些較富裕的國家因戰亂變成徹底的失敗國家,其國民也成為滞留在約旦的難民。
我說「難民」是我們所理解的一種處於某種狀態人士,聯合國則有其嚴格的規定,不是所有因逃避戰火而到別國的都是難民。之前我已在此說過,因從戰火逃出來的人太多,聯合國不勝負荷,資金不足,因此獲難民資格的條件愈見嚴苛,要看戰爭發生的時間,例如伊戰在二十年前發生,那管你之後的內戰或派系仇殺,早在十年前逃到約旦的伊拉克人已不算難民,他們要讓路給敘利亞和也門,現在是蘇丹。如是者,在約旦的伊拉克人比敘利亞人的處境更艱難。
事實上,甚麽約旦人、伊拉克人、敘利亞人,其實他們都是阿拉伯人一家親。從歷史去看,他們有著共同的祖先,祖先之間更是堂兄弟,管治阿拉伯地區,到英法帝國主義向外擴張,擁有豐富天然資源的阿拉伯世界自然成為他們的獵物,阿拉伯遂無法逃避被肢解殖民的命運。
大家都知道,英法殖民統治時特別是英國人,最善長的是挑撥離間,拉一派打一派,分而治之,在被殖民者之間散播仇恨的種子,讓英國人漁人得利,坐享其成。現在我們再看中台兩岸,英美不就是用相同手法,要你自己人打自己人嗎?雖說當事人本身早存在問題,但煽風點火者不更是邪惡嗎?如是者,我們不應冷待難民問題,或許有一天我們突然感到「可憐身是眼中人」,明白到戰爭的禍害,和平的可貴,那何不就從現在開始,為兩岸製造和平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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