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在最新的議息會議中明確指出:通脹已受控,應重新啟動減息。這一表態引發市場一片歡呼,認為下一輪資產價格「爆升」週期即將展開。然而,考量鮑威爾過去對經濟預期的不佳表現,筆者對於減息可能導致過去抑制通脹的努力付之流水,甚至引發下一波惡性通貨膨脹感到擔憂。
鮑威爾早在2021年曾表示通脹只是「暫時性」,但後來證實這只是盲目樂觀的說法,因為消費者價格指數(CPI)曾一度飆升至9%,迫使美聯儲實施了11次加息。近期,通脹明顯回落至約3%水平,鮑威爾表示已穩步邁向2%目標,因此才有「有條件」進行減息的說法。然而,過去急速且激烈的加息行動給市場明確訊號:美聯儲將堅定打擊通脹,不擇手段。鷹派的強硬態度奏效,才使通脹被壓了下來。然而,今日的搖擺不定必然影響市場對央行打擊通脹決心的預期,投資者可能認為美聯儲為阻止衰退,隨時可能再次像疫情期間一樣,將利率壓至接近零的水平。即使美聯儲實際上並非打算如此(例如只降低50個基點),市場也可能估計走向零利率,進而影響通脹預期。
回顧當年,列根總統任內,美聯儲主席保羅·沃克展現了堅強的立場。面對與當今相似的情勢:貨幣供應過剩、高通脹和深度衰退,如果美聯儲因為害怕衰退而減息,等於告訴全世界美國又在經濟壓力中跪下來了,美元和美聯儲的權威將受到重創。因此,即使當時美國處於大蕭條之後最糟糕的時刻,保羅·沃克仍然決定將聯邦基金利率提高至14%(後來達到約20%)。這一舉措引發了美國民眾、國會議員和華爾街大亨的強烈不滿。儘管受到民眾示威、生命安全威脅、以及被總統列根「炒魷魚」的壓力,沃克仍然堅持領導美國人堅持度過衰退,最終消滅了通脹,為世界經濟帶來了至少20年的繁榮。今天,沒有人再譴責他為「該死的瘋子」,而是將他譽為「美國歷史上最偉大的美聯儲主席」。
正所謂「姣婆守不到寡」,今日的美聯儲既然掌握著可以暫時解決問題的手段(如減息和量化寬鬆),誰又願意像沃克一樣,承擔推倒市場的污名?如果鮑威爾在9月確定減息,市場將不可避免地再次面臨通脹壓力,CPI可能隨時回升至當年9%甚至更高的水平。屆時,美聯儲將不得不在更為惡劣的經濟情況下再次加息,或者由新任美國總統將現任主席撤換,任命像沃克那樣強硬的人選。他必須痛下決心刺破所有經濟泡沫,把無數企業推向破產、無數百姓推向失業,才能讓世界經濟恢復健康。在這段時間裡,任何人如果簡單地認為美聯儲的政策轉變已經確立,市場又將回歸歡樂,那麼他們很可能成為接下來經濟循環動盪的犧牲品。
- 鮑威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