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惜你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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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個 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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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前我剛進入傳媒行業時,主播行業已十分吃香:常常看到那些「帶貨」的主播一晚收入達到六位數、或者一些著名KOL 網網為品牌代言而賺取天價廣告費。那時候的我心裡想著:要是有一天可以像這些「大V」一樣累積足夠的粉絲,就可以像他們一樣通過廣告賺大錢了。5年後的今天,我發現想要靠這個賺大錢暫時是不可能的,原因除了自己在市場上的曝光率和人氣還非常不足,還有就是儘管有錢要塞到你手上,你也不敢拿。

隨著我們在Youtube頻道的訂閱人數慢慢增加,公司接到的廣告查詢也就愈來愈多。第一次接到的查詢是一個出版社的代表,因為「讀好書」的節目人氣還算不錯,出版社希望我能為他們一本新書做推介,以提高銷售量。出版社給的提案頗吸引,只要落力推介那本書,酬金大概就一位中層打工仔一個月的薪水。對於筆者這種小網紅來說,這自然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反正我要每週介紹一本書,既然人家送錢來給我做,哪有拒絕的道理?但是,當我把這個案子告訴一位前輩朋友時,他笑了一下跟我說了一句:「愛惜你的羽毛」。當時的我還沒有了解他的意思,但回家仔細想了一下,隔天就把案子推掉了。原因是如果我因為收了錢去介紹別人的著作,那這個節目的原意就被扭曲了,我介紹的書將不再是我認為的好書;而是我收了錢要做的「工作」。

我或許可以給自己藉口:說剛好那本出版社給錢要我推介的書是本好書,所以接下來沒問題。但「是不是一本好書?」其實很主觀,我收下了幾萬塊錢後,會不會把本來不怎麼樣的書看成是好書?有可能。我會不會把一本不堪入目的爛書也說成是好書推介出去?有可能,只要收的錢更多。嗯,事情肯定會這樣進展,然後我就把自己多年累積的信譽毀掉了。只要一想到,觀眾在外面說「那個介紹好書的人只是收了錢做,別看他的」這樣的情節,我就不由得頭皮發麻。結果我決定,凡收到類似的查詢,都會統一告訴出版社或作者:「如您不介意請把書送我一本,待我拜讀後如果認為值得跟觀眾分享,我自然會做,但不用給我錢」。後來,觀眾朋友看到的節目之中,大概有10多本書,是以這個方式給「選中」的。

除了出版社,金融機構、保險和商品類的廣告的查詢也愈來愈多,但因為我實在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推銷連自己都不懂的東西、或者我不知道客戶開了這樣的一個證券戶口,對他們是福是禍?更別說有加密貨幣平台也曾來找我們洽談過(後來就出事了),所以我只好用「有殺錯沒放過」的心態,把至少85% 的廣告提案都推掉了。市場部的同事有時間會埋怨我,說我甚麼都不肯接,自己倒自己飯碗,但每當我想到前輩的那句話,就情願保持羽毛的乾淨。信用是人一輩子最重要的東西,我頂多當一隻瘦一點的鳥。

最後,給大家分享一個故事:一名神偷潛入了美術館,偷到一幅梵高的名畫真跡,市場價值100萬美金,他想要賣出去但找不到渠道,隨便找上那些富人,人家肯定不相信他,更可能報警把自己抓了。最後,神偷找到了一名黑市的中間人,他掌握最多買家的資訊,也有最厲害的鑑定師,這位中間人信譽良好,絕對不會賣出假貨,所以富人很相信他。結果,神偷把價值100萬美金梵高的名畫賣了給黑市商人,你猜他拿了多少錢?50萬? 20萬? 都錯,答案是5萬。明明神偷是「勞動者」,賭上命把名畫偷回來卻只賺得到5% 的勞動成果,95% 都被黑市中間人賺了,為甚麼?因為神偷沒有信用,黑市中間人有。黑市中間人其實甚麼都沒賣,他只是販賣信任,這大概也是黑市的普遍運作方式。人的一生,就是贏得信任的過程,只有最笨的人才會因為小利丟了信任,與你們共勉。

陳家偉  - 2024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