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偷走了我們的財富

1 個 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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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星期的文章想要從我的兩位朋友:C君和K君的故事講起:最近與一位90後的朋友C君聚餐後,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C君是香港大學畢業生,成績優異,屬於學霸的等級,現於大公司擔任中職管理人員,月入5萬多元。雖然出身基層,住在公屋,但他幾年前仍以700萬港元在新界西購置了一個三房物業。然而,隨著樓價暴跌,他的房產貶值200多萬,成為負資產。言談之間,他透露了對未來的悲觀預期,不知該如何應對。

C君的遭遇,讓我不禁聯想到另一位前輩:60後的港大畢業生K君。K君主修的學科跟後來從事的工作幾乎和C君一樣,不過在他30多歲時,第一套買的房子在中半山而已。即使近年樓價下跌,他的房產仍增值數倍。觀乎兩位朋友,同為各自年代的精英,努力工作,目標都只是「有屋自住,養妻活兒」,但生活質素卻天差地別。為什麼社會在進步,科技在發達,但像C君這樣的年輕人卻活得比以前更艱難?

表面上看,社會的整體產出在增加,但多數人的生活並未改善,甚至變得更差。這背後隱藏著一個殘酷的現實:財富分配極度不均,貧富差距日益擴大。英國記者Oliver Bullough曾寫書中揭露這個現象:全球的「地下經濟」超越國界、暗中運作,財富一直被少數人掠奪,普通人則被壓榨。無論是獨裁國家還是民主國家,領導者、官員、資本家、銀行家等,都與那些穿著整齊、專業的律師和會計師聯手,構建了一個龐大的「金權帝國」。他們通過複雜的金融體系和法律漏洞,將財富轉移到境外,逃避稅收和法律監管。例如,特朗普在2016年競選期間,其競選主任Paul Manafort被揭發通過空殼公司洗錢,而這些公司註冊在倫敦一個不起眼的位址,與全球數千家公司共用同一地點,構成了一張複雜的洗錢網路。

在Paul Manafort的客戶群中,烏克蘭前總統阿努科維奇的案例更是令人觸目驚心。他在任期間,通過貪污和受賄,將總統官邸打造成一座奢華的私人宮殿,甚至將7萬英畝的自然保護區劃為私人領地。然而,這塊土地的所有權卻被層層轉移,最終隱藏在列支敦士登的匿名基金中。這種貪腐行為不僅榨乾了國家資源,也讓烏克蘭的普通民眾陷入嚴重的貧困。有人以為,貪腐只發生在發展中國家,但這並非現實。如果沒有那些在西方「文明國家」中的各種專業人士的協助,獨裁者不可能成功。專業律師、會計師團隊為獨裁者和貪官們提供「合法」服務,教唆他們將非法所得轉移到境外。例如:尼維斯政府的「保密生意」。瑞士的銀行嚴密制度、巴拿馬的空殼公司、澤西島的信託、列支敦士登的基金會等,共同構成了「金權帝國」的基礎。這些機制使得貪官即使被本國法律制裁,其財富也能安全地轉移至境外,惠及子孫後代。

兩次世界大戰期間,瑞士以其嚴格的銀行保密制度成為全球富人的「金權帝國」入口:富人將現金存入瑞士銀行,享受絕對的隱私保護,即使這些資金不產生利息,甚至需要支付保管費。然而,瑞士銀行的局限性在於,資金難以流動。如果存進銀行的錢拿不出來花,那又有甚麼用?20世紀60年代,聰明絕頂的銀行家西格蒙·沃伯格(Siegmund Warburg)發明了歐洲債券(Eurobonds),將境外美元資金轉化為可流通的債券。這種債券具有匿名性和靈活性,成為富人隱匿和轉移財富的重要工具。通過這種方式,非法所得與合法資金混為一體,「髒錢」最終都洗乾淨並在全球流通,成為了非法洗錢「魔高一丈」的先驅。「金權帝國」的存在加劇了全球貧富差距,也讓普通民眾承擔了更重的稅負。富人通過境外金融體系逃稅,而政府為了維持公共開支,只能向中低收入者徵稅。當像特朗普這樣的億萬富豪,每年只需繳付750美元的稅項時(比一個生產線工人還要少),窮苦百姓把所有國家的開支扛在肩膀上。這種不公,正是導致像C君這樣的年輕人生活艱難的根本原因。

C君和K君的故事反映了社會進步背後的深層矛盾。雖然科技和經濟發展為人類帶來了便利,理應讓我們都生活得更好,但財富分配的不均和「金權帝國」的存在,卻讓大多數人的生活變得更加艱難。要解決這一問題,不僅需要完善法律和監管機制,更需要全球合作,打破「金權帝國」的壁壘,讓財富回歸公平分配。只有這樣,社會才能真正實現進步,讓每一個人都能享有更好的生活。

陳家偉  - 2025年2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