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屆諾貝爾文學獎反思殖民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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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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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宣佈的今年諾貝爾文學獎,落在坦桑尼亞裔的英國小說家古爾納(Abdulrazak Gurnah)身上。或者我們不應該感到奇怪,其實諾貝爾已逐漸從英美主流文學轉向第三世界非主流文學,而第三世界過去出產不少以反思殖民經驗為題材的文學作品,我們稱之為後殖民文學。

古爾納來自曾被英國殖民的東非國家坦桑尼亞,而他本人以難民身份移居到英國來,他在英國一直反思他的身份,並以文學方式書寫殖民主義這回事。諾貝爾評委讚揚他的作品描述出殖民主義的深層影響,以及在文化土地鴻溝中掙扎的難民命運,行文間作者毫不妥協,同時卻不難看得到他悲憫的洞察力。 諾貝爾文學委員會主席奧爾松更稱讚古爾納是世上最傑出的後殖民作家之一。

回望香港,殖民論述不僅少之又少,近年更有人搬出一套殖民有功論,還引用馬克思的《不列顛在印度統治的未來結果》一文作為佐證。

這可能由於我們過去的殖民教育,只能看到表面,沒有更深厚的知識去作清明的分析,世界就只有黑和白。過去如是,現在也如是。加上我們所受的軟性殖民教育,便很容易用殖民者的視角去理解世界,擺脫不了冷戰的思維,把世界分成自由民主和專制獨裁兩大陣營,前者代表進步而後者代表落後。

有趣的是,受過殖民洗禮而產生自我殖民現象,不僅表現於如何看待自身的歷史身份,也會影響到怎樣看待自己膚色。美國黑人作家Kaitlyn Greenidge在英國《衛報》坦言指出黑人社群的自我歧視現象。很多黑人都偏好以膚色較淺的對象作為伴侶,膚色愈黝黑,則愈容易孤獨終老,這是最難以宣之於口的事實。

香港人因殖民歷史對西方資本主義文明較少批判,看不到在普世價值這位美麗「天使」的背後,有著借靠殖民侵略的「魔鬼」來造就輝徨的財富和科技。去歷史化是殖民教育的特性,有香港人早視香港是西方文化圈,來對抗東方的獨裁。

事實上,多年以來西方史學界流行利用「殖民有功論」這個觀點,為西方國家過去以至目前的殖民擴張辯護,並扭曲馬克思的《不列顛在印度統治的未來結果》一文,來支持他們的論點。

其實馬克思只是慨嘆印度的歷史,只不過是一個接著一個征服者的歷史。因此,馬克思質問,既然印度逃不過侵略者的怪圈,那麽,在眾多侵略當中,相對而言,英國是否要比被突厥人、波斯人或俄國人的征服還有些兒建設性呢?這即被西方歷史學家愛引用的「雙重的使命」,破壞舊有的腐朽制度後,建立西方社會的物質文明。可是,馬克思對此也不無批判。

馬克思指出,當英國殖民者在印度單純用貪污,不能滿足自己的掠奪欲望時,便架起西方的制度方便他們征服更多的資源。當他們在歐洲大談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之際,他們卻同時就在印度沒收了那些私人積蓄,轉移到東印度公司,作為股本的股息。

當他們以保護「我們的神聖宗教」為口實反對法國革命的時候,另方面卻從印度朝拜神廟那些香客身上榨取錢財,而且還在神廟不時發生屠殺和賣淫事件。

馬克思在其殖民論述中從沒讚揚殖民主義,只不過是西方歷史學家不顧上文下理,僅僅抽出一段來曲解,後來世人紛紛各取所需,為殖民辯解。

事實上,只談有功論,卻不直視殖民的本質,屬於誤導。為何西方要殖民他地? 目的就是侵略土地和資源,剝削勞動力及市場來發展資本主義,而不是恩賜文明。為了減低對殖民的抗拒,,便向被殖民灌輸殖民者的價值和進行洗腦工作,令他們喪失主體。在英殖印度,英國人培養出一批仰望英國文化、賤視自身文化的所謂文化精英,在坦桑尼亞也一樣,其實這現象在很多殖民地都會出現。今次古爾納獲獎,正好亦一同讓我們反思殖民主義。

 

張翠容 - 2021年10月8日